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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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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鰣聽出他這話裏似乎有文章,沒有答話,擡起眼睛看他,想要得到進一步的解釋。白如榭見自己已然引起了任鰣的註意,咬了咬唇,將他一直隱藏在心中的秘密傾吐而出:

“任公子可曾聽過天魔狐嗎?”

這句話帶來的效果並不像他想象得那麽好,聽到“天魔狐”這個詞,任鰣只是微微動容,並沒顯得格外感興趣。不過對白如榭來說,如今他能得到這一點動容也就足夠。這似乎給了他一點勇氣,讓他能把話繼續說下去:

“看您這樣子,應當是知道這些了。當年我狐族極盛之時,有天魔狐現世。當時天下妖族,都奉我狐族為尊。雖說就算是天魔狐也無法與您相提並論,但至少……也足以侍奉左右了吧。”

聽到“天魔狐”三字,任鰣就已經很註意了,只是面上很鎮靜,沒有將心中的驚訝表現出來。天魔狐與之前那個占了碧空山洞府的“天魔法師”名字裏雖然都有“天魔”二字,卻著實不是一回事。那個什麽“天魔法師”不過是個低等的妖魔,自封的冒牌貨,天魔狐卻是天生成的天魔,不僅生來自帶魔氣,而且能化魔氣為己用,並不會因此擾亂心神,因此法力高強,與尋常的狐妖不可同日而語。不過天魔狐因為體有魔氣,脾性到底也和尋常狐妖不同,通常十分古怪,讓人捉摸不透,很難以正邪二字判斷。

任鰣很留心地看了白如榭一眼,若說古怪,這家夥的脾性確實是夠古怪了,可是若說他就是天魔狐……任鰣覺得他還不怎麽夠格。

不過光是天魔狐這個詞就足夠引起註意了,近來妖魔四起的根源,莫非就在這裏嗎?

他雖然這樣想,態度卻顯得輕慢,唇角帶了一點冷笑:

“你想說你就是天魔狐?恕我直言,天魔狐是天生而成,可不是你這樣的。”

白如榭的神態略顯窘迫,但還是強撐著繼續說:

“您或許不知道,當年青丘國初代國主正是得了天魔狐的襄助,才得以建國。我青丘白狐正是天魔狐的苗裔。每隔數代,總會誕出一個有天魔標記的孩子。這樣的狐子雖說不能稱為是真正的天魔狐,但假以時日,最終會獲得如天魔狐一般的能力。當初我姐姐出生時,國師曾經推算過,下一個擁有天魔標記的孩子,是與她血脈最近的人。他們一直以為那個人會是她的兒子,所以要求她入宮,期待她誕出一個同時擁有青狐血脈和天魔標記的太子……但是他們的計劃落了空,因為那個有天魔標記的人是我!是她唯一的弟弟!”

白如榭說到這裏時,眼睛又放出光來,腰身也挺直了,衣上的紋繡如水波一樣閃著流光。能看得出來,他頗為此感到自傲。

“天魔標記”什麽的,任鰣倒是從來沒聽說過,因此,他開始認真地上下打量起白如榭來。白如榭見他留意自己,便也昂首挺胸由著他看。似乎希望得到他的認同。

任鰣銳利的目光可以看透一切真實,但他並沒能從白如榭身上看出什麽天魔標記,只是從他身上看出一種強烈的、想要立於人上的渴念。這渴念已經存在了許久,即使如今他已經貴為九長老,這種渴念也並未消失,反而更加強烈。

任鰣未置可否,只是也站起身來,直視著白如榭的雙眼問他:

“那麽,你把我請到這裏來,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呢?”

白如榭人身的形貌,是他下了大工夫修煉成的,身量體態,容顏表情,不僅美艷非常,更有一種上位者的氣勢,在青丘國中無人能出其右。然而當任鰣站在他面前時,白如榭頓時感到有一種壓迫感從對面湧來,讓他的呼吸為之一滯。

誠然,任鰣的人形比白如榭高些,面孔也總是顯得很冷,不過白如榭知道他的這種感覺並不是來自於外表,甚至也不是來源於他的磅礴靈氣——任鰣在青丘國中一直收束著威壓,並未放開。

所以說……這種感覺是來源於任鰣本人的氣度嗎?

看著這樣的任鰣,白如榭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。之前見面的時候,白如榭聲稱上一次在驛站相見時是怕打擾任鰣,因此沒有上前搭話,但他自己心裏知道,他著實是在害怕著任鰣。他仰慕著任鰣,同時也懷有深深的恐懼和自卑。他原本以為如今的他已經有了站在任鰣對面的資格,可是當任鰣真的站在他對面時,白如榭發現自己原來還是太渺小了。

至於任鰣所問的問題,白如榭並不知道該怎麽回答。他只是像一只飛蛾一般,只是憑著直覺沖往光亮,卻對前方的火焰並無了解。他對任鰣究竟有何所求?他自己也不知道。

此時他直直地站著,全然不能移動,只能盡量保持著呼吸,整理腦中混亂的思緒。

任鰣沒有急著要什麽答案,他稍稍側了側頭,繼續觀察著白如榭。他覺察到自己帶來的壓力讓白如榭的狀態發生了變化,興奮與恐懼交織在一起,將那股強烈的渴念撕開了一道口子,讓任鰣發現了他體內潛藏著的魔氣。

這就很有意思了。

一般說來,像白如榭這樣擁有強烈執念的妖狐,被魔氣侵染之後,本來應該被魔氣吞噬,最後變成承載魔氣的容器,就像那個“天魔法師”一樣。不過如今的白如榭雖然略顯古怪,但顯然神志清醒,他體內的魔氣數量不多,並且看上去確實處在他的控制之下。

或許他真的有什麽“天魔標記”?

不,不對。任鰣不相信世間會有這種怪誕的東西。他猜想大概是因為白如榭的族裔確實具有天魔狐的血脈,天生對魔氣有一定的抵禦能力,或許他在機緣巧合之下,掌握了一點掌控魔氣的方法……除此以外,他就只是普通的白狐,也許天賦比別的白狐稍強一點,運氣也稍好一點,大概只是這樣了。

任鰣在心底裏給白如榭下了這樣一個判斷,心裏稍微有點失望。

之前他見到青如許的情況,又得了青丘國主的請托,原本以為能在青丘國發現魔氣的來源,或者至少找到一些特別的線索。不過在他看來,白如榭的程度……不過如此。或許他的確是害青如許入魔的罪魁禍首,但京城周邊魔氣泛濫的事……恐怕和他沒什麽關系。

他這樣想著,心情松懈下來,神情就帶了些輕視。白如榭在對面看著他,將他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。

白如榭沒法忍受這樣的眼神。

他自幼出身低微,從未有人看重過他,他一直忍耐到現在。他以為他終於足夠光鮮,可以以很堂皇的姿態出現在他所崇拜的任鰣面前,可是一切都和他想象得不一樣,眼前的這個人把他的一切全都看破了,他的眼神裏明明白白地在說他沒有什麽了不起,這是白如榭無論如何也無法承受的。

他看著任鰣,痛苦,渴求,恐懼,欲望,憤怒,不甘,所有的情緒全都混雜在一起,白如榭心中的魔氣驟然暴漲,然而臉孔上卻顯示出悲戚的神情,語調也低沈溫柔,其中滿是淒涼之意:

“你不該用這樣的眼神看我。”

這句話就好像一句咒語,白如榭的話音甫落,霎時風雲色變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本來想連著寫的,但明天我媽媽要來,後天更下一章。

拜拜~┏(^0^)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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